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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出差第二天,我对智能音箱说放点音乐,却回响起一个娇媚的女声

发布时间:2025-08-20 05:11:07  浏览量:4

老公出差的第二天,家里空荡荡的,连空气都仿佛稀薄了几分。

我叫林岚,今年三十八,是个手艺人,修钟表的。我的丈夫陈辉,是一家建筑公司的销售经理,常年在外奔波。

儿子阳阳寄宿在学校,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偌大的房子,此刻只有我一个人。

傍晚,我做完手里的活,从工作台前抬起头,脖颈一阵酸麻。窗外,夜色像一块缓慢浸开的墨,将天空染得深沉。

屋里太静了,静得能听见墙上那只老挂钟“滴答、滴答”的呼吸声。

我揉了揉眼睛,对着客厅角落那个黑色的圆柱体说:“小爱同学,放点音乐吧。”

这是陈辉去年买的智能音箱,说是能解放双手,让生活更有科技感。我平日里用得不多,总觉得跟一个机器说话,有些别扭。

音箱顶部的光圈闪烁了两下,没有响起我熟悉的舒缓音乐,反而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带着点吴侬软语的腔调。

“阿辉,你看我这样说,可以吗?会不会太……太嗲了呀?”

声音很年轻,尾音拖得长长的,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我的耳膜。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猛地一沉。

阿辉?

除了我,还有谁会这么亲昵地叫他?

我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客厅里那只老挂钟的“滴答”声,此刻听来,竟像是在为我的婚姻倒计时。

智能音箱似乎没能准确识别我的指令,还在继续播放那段莫名其妙的录音。

那个女声又笑了起来,咯咯咯的,像一串银铃,清脆,却刺耳。

“你别笑嘛,人家是第一次录这个,很紧张的。”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几乎是吼出来的:“关掉!给我关掉!”

声音戛然而止。

客厅里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我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腔,又重又急。

我瘫坐在沙发上,身体不住地发抖。

那是什么?

是陈辉的手机连接了家里的音箱,不小心播放出来的?还是……还是这个家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曾经有过另一位女主人?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子里横冲直撞,每一个都足以将我辛苦经营了十五年的家庭,撞得粉碎。

我拿起手机,翻出陈辉的号码。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我该问什么?

问他“阿辉”是谁叫的?问他那个娇滴滴的女声属于谁?

我仿佛已经能看到电话那头,他错愕、继而敷衍的表情。

“什么录音?我不知道啊。是不是音箱出错了?”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十五年的夫妻,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我,在他面前,似乎早已成了一本被翻旧了的书,每一个标点符号,他都懒得再看一眼。

最终,我还是放下了手机。

我不能这么冲动。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任何质问,都只会变成他口中的“无理取闹”。

我,林岚,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我是一个修钟表的匠人。我的工作,需要极度的耐心和精准。拆解、清洗、上油、组装……数百个细小的零件,一个都不能错。

这个职业,教会了我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走到那个智能音箱前,像检查一个出了故障的精密仪器一样,仔细研究起来。

我尝试着又下了一次指令。

“小爱同学,播放刚才的录音。”

“好的。”

那个女声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我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听着。

我要把这个声音,刻进骨子里。

夜深了,我毫无睡意。

我坐在工作台前,台灯下,摊着一块拆解开的百达翡丽。

这是老主顾王先生送来的,机芯受了潮,游丝黏连在了一起,停摆了。

从前,这种精细的活儿,最能让我心静。

可现在,我捏着镊子的手,却微微发抖。

眼前那些细如发丝的零件,渐渐模糊,变成了陈辉的脸。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他还是个毛头小子,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载着我穿过城市的大街小巷。

风吹起我的长发,他会扭过头,笑着说:“林岚,抓紧了,我带你去吃最好吃的馄饨。”

那时的他,眼睛里有光。

后来,我们结了婚,有了阳阳。他开始为了这个家,四处奔波。

他的职位越来越高,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们之间的对话,也从风花雪夜,变成了柴米油盐,最后,只剩下“嗯”、“好”、“知道了”。

是我变了,还是他变了?

我看着手里那根纤细的游丝,它本该以一种恒定的频率,带动整个机芯的运转。可现在,它被看不见的湿气侵蚀,失去了自己的节奏。

我们的婚姻,是不是也像这块表一样,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潮?

那个娇媚的女声,就是那股看不见的湿气。

它悄无声息地潜入,让一切都乱了套。

我放下镊子,再也做不下去了。

我起身,在屋子里踱步。

这个家里的每一件东西,几乎都是我和他一起添置的。

客厅的沙发,阳台的摇椅,卧室的衣柜……

它们见证了我们十五年的时光。

可如今,它们都像在无声地嘲笑我。

我走到陈辉的书房。

他的书桌上,一尘不染。我每天都会擦拭。

我拉开抽屉,里面整齐地放着他的文件和一些杂物。

我从来不翻他的东西,这是我们之间不成文的默契。

但今天,我犹豫了。

我的手,伸向了那个上了锁的小抽屉。

钥匙,就挂在他的车钥匙上。

我没有。

我不能这么做。

这是一种践踏,不仅是对他,也是对我自己。

我关上抽屉,像是逃一样,离开了书房。

我回到客厅,再次打开了那个智能音箱。

“阿辉,你看我这样说,可以吗?”

那个声音,又一次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

我一遍遍地听,试图从那短短的两句话里,分析出更多的信息。

她的口音,她的语气,她那一声“阿辉”里包含的亲昵和依赖……

我像一个侦探,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女人,和陈辉的关系,非同一般。

而这段录音,很可能,是陈辉自己录下来,存在云端的。

所以,当我对智能音箱下达一个模糊的指令时,它才会从云端数据库里,随机调取了这段音频。

陈辉,他把这个女人的声音,当成音乐一样收藏着。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插进我的心脏。

原来,不是受潮。

是里面的一颗齿轮,早就被换掉了。

而我这个修表人,竟然一无所知。

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

一夜无眠,眼睛干涩得厉害。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外面灰蒙蒙的,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照常洗漱,做早餐。

一片吐司,一个煎蛋,一杯牛奶。

这是我一个人的早餐标配。

往常,我会坐在餐桌前,一边吃,一边看会儿早间新闻。

今天,我却味同嚼蜡。

那个女人的声音,像一只讨厌的苍蝇,在我耳边“嗡嗡”作响。

我放下吃了一半的吐司,再也咽不下去了。

我走进我的工作室。

那是一个朝南的小房间,被我改造成了工作室。

一整面墙的工具,按照大小和用途,分门别类,挂得整整齐齐。

另一面墙,是几个玻璃柜,里面放着一些我收藏的老钟表,还有一些等待修复的“病人”。

工作台上,灯光柔和。

这里,是我的王国。

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都有条不紊,精准无误。

可今天,这个王国也失去了秩序。

我坐下来,试图继续修复那块百达翡丽。

镊子在指尖,却重若千斤。

我看着放大镜下,那细如毫发的游丝,怎么也无法将它与黏连的夹板分离开来。

手一抖,镊子尖差点划伤了摆轮。

我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收回手。

不能再做了。

现在的心情,只会毁了这块表。

我烦躁地站起来,在小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

墙上,挂着一块我亲手做的木质挂钟。

钟摆有节奏地左右摇摆,“滴答、滴答”。

从前,这声音是催我入静的安眠曲。

现在,它却像是在催促我,去揭开一个残酷的真相。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它会汲取你所有的理智和安宁作为养分,长成一棵遮天蔽日的巨树,将你困在阴影里。

我拿出手机,再次点开了陈辉的微信。

他的头像,是阳阳小时候的照片,笑得一脸灿烂。

我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前天晚上。

他发的:【到了,一切顺利,勿念。】

我回的:【好,注意身体。】

多么平淡,多么客气。

像两个合租的室友。

我向上翻着聊天记录。

大多是这样的内容。

【我明天出差。】

【这个月的生活费给你转过去了。】

【阳阳的学费交了吗?】

我们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责任和义务。

那个曾经骑着二八大杠,载着我去吃馄饨的少年,去了哪里?

我点开他的朋友圈。

他很少发动态。

最新的一条,是上个月公司团建的照片。

九宫格,他和一群同事,男男女女,笑得开怀。

我一张一张地点开,放大,仔细地看。

我想从那些陌生的面孔里,找出一个和那个声音相匹配的女人。

是那个长发披肩,笑得很甜的?

还是那个扎着马尾,一脸精干的?

我不知道。

每一个,都可能是,也都可能不是。

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了。

就像在修一块陌生的表,你不知道它的内部结构,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能凭着经验,一点点地摸索。

而每一次的猜测,都可能让你走上歧路。

我关掉手机,把它扔在工作台上。

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我会疯掉。

我决定出去走走。

我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让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

我换了身衣服,简单地扎了个马尾。

镜子里的我,脸色有些苍白,眼下是淡淡的青黑色。

曾几何时,我也是个爱美的女人。

陈辉会夸我,说我素面朝天也好看,像一朵清雅的兰花。

可现在,这朵兰花,快要枯萎了。

我走出家门,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走着。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

有早起锻炼的老人,有送孩子上学的年轻父母。

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奔向自己的生活。

而我,却像一个迷路的人,找不到方向。

我走到小区门口的早餐店。

老板娘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林姐,今天这么早啊?要点什么?”

我说:“一碗馄itun,带走。”

这是陈辉最爱吃的。

我提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走在回家的路上。

心里,五味杂陈。

我为什么要买这个?

买回来,给谁吃?

那个叫他“阿辉”的女人,会给他做馄饨吃吗?

她做的,有我做的好吃吗?

一个又一个问题,像利箭一样,射向我。

我无力抵挡,只能任由它们将我扎得千疮百孔。

回到家,我把馄饨放在餐桌上。

热气氤氲,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林岚,一个靠手艺吃饭的匠人,一个在男人堆里也能赢得尊重的修表师傅。

我以为自己足够独立,足够坚强。

可到头来,还是绕不出一个“情”字。

我坐下来,看着那碗渐渐冷掉的馄饨。

就像我的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听筒里的陌生人

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

工作室的门,我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那块百达翡丽,静静地躺在丝绒布上,像是在无声地控诉我的不专业。

下午三点,我终于下定决心。

我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任由猜测将我吞噬。

我要给他打电话。

我不是要质问,我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我想从他的语气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

我深呼吸,拨通了陈辉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老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背景音里,有些嘈杂。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在忙吗?”

“嗯,刚跟客户开完会。怎么了?有事?”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异样。

“没事,就是问问你。”我说,“在那边还习惯吗?天气怎么样?”

这些话,我说得干巴巴的。

连我自己都觉得,像是在没话找话。

“还行,就是有点冷。你跟阳阳都好吧?”他例行公事般地问候。

“都好。”

电话两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能听见他那边,有人在叫“陈经理”。

他“嗯”了一声,然后对我说:“老婆,我这边还有点事,晚点给你打回去。”

“好。”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这个字。

电话被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我一阵失神。

整通电话,不到一分钟。

我们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客气,疏离。

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或者说,我根本没有勇气问出口。

我害怕。

我害怕听到那个我无法承受的答案。

我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蜷缩成一团。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屋子里没有开灯,我任由自己被黑暗包裹。

我想起多年前,阳阳还小的时候。

有一次,陈辉也是出差。

阳阳半夜发高烧,我一个人,抱着他,深更半夜地往医院跑。

挂号,排队,看医生,打点滴。

我一个人,忙得团团转。

那时候,我给他打电话,电话关机。

我急得直掉眼泪。

后来,他开机了,回电话给我。

他说,昨天陪客户喝酒,喝多了,手机没电了都不知道。

他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地道歉。

他说:“老婆,对不起,辛苦你了。”

他说:“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和儿子。”

那时候,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

我相信他所有的身不由己,都是为了这个家。

可现在,我不敢信了。

信任,就像我工作台上那些精密的齿轮,一环扣一环。

只要有一个齿轮出了问题,整个钟表,都会停止转动。

而现在,我们之间的那个齿轮,已经出现了裂痕。

晚上十点,陈辉的电话,没有打回来。

我也没有再打过去。

我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地走过。

“滴答、滴答”。

时间,真是个残忍的东西。

它能抚平一切,也能揭开一切。

十一点,十二点……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

直到手机屏幕亮起,是阳阳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我赶紧打开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笑容,按下了接听键。

“妈!”

屏幕那头,是儿子青春洋溢的脸。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我柔声问。

“刚下晚自习。妈,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差?”

儿子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我心里一暖,又有些酸涩。

“没有,就是有点累。你呢?在学校还好吗?”我岔开话题。

“挺好的。就是有点想你做的红烧肉了。”他撒娇道。

“等你周末回来,妈给你做。”

“好嘞!对了,我爸呢?他没在家?”

“他出差了。”

“哦,我就说嘛。”阳阳点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我爸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问了我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我的心,猛地一揪。

“什么问题?”

“他问我,知不知道现在有什么软件,可以把一个人的声音,变得跟另一个人一样。”阳

阳挠了挠头,“我说这不就是AI换声嘛,很多搞怪视频都用这个。我爸还让我给他推荐几个好用的,说他要做个有趣的PPT,给客户一个惊喜。你说我爸,现在也挺时髦的哈。”

AI换声?

做个有趣的PPT?

给客户一个惊喜?

这几个词,在我脑子里,迅速地组合、碰撞。

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浮现。

难道……

难道那个女声,是假的?

是陈辉用什么AI软件,合成出来的?

可他为什么要合成一个女人的声音?

而且,是那么娇媚,那么亲昵的语气。

这说不通。

“妈?妈?你在听吗?”

儿子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啊?在听。”

“妈,你真的没事吧?你今天好奇怪。”

“我没事,就是有点走神了。”我强打起精神,“好了,不早了,你快去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嗯,那你也早点睡。别太累了。”

“好。”

挂了视频,我再次陷入了沉思。

阳阳的话,像是在一团迷雾中,给我投下了一束微光。

但这束光,太微弱了。

它不足以照亮整个真相,反而让周围的迷雾,显得更加诡异。

我一夜没睡。

脑子里,反复回想着阳阳的话,和那个女人的声音。

我试图将它们联系在一起,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天亮的时候,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不能再等了。

我要去陈辉出差的城市,找他。

我要当面问他。

我要看着他的眼睛,听他给我一个答案。

无论那个答案是什么,我都必须知道。

我是一个修表人。

我不能容忍我的生活,像一块停摆的表,不明不白地,耗下去。

旧时光的齿轮

去意已决,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我打开电脑,订了当天下午去往G市的高铁票。

三个小时的车程。

不远,也不近。

足够我做好一切心理准备。

订完票,我走进工作室。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工作台上。

那些冰冷的金属工具,仿佛也有了温度。

我坐下来,戴上放大镜,拿起了那块停摆的百达翡丽。

我的手,不再发抖了。

我的心,也前所未有地宁静。

我知道,在风暴来临之前,我需要积蓄力量。

而修复钟表,就是我积蓄力量的方式。

我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那根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游丝,从黏连的夹板上,轻轻挑起。

动作要轻,要稳。

力道大了,游丝会变形。

力道小了,又无法将它分离。

这是一个考验耐心和技巧的活儿。

就像我现在面临的困境一样。

我需要小心翼翼地,去揭开那层包裹着真相的纱。

不能太用力,否则会撕破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也不能太软弱,否则,我将永远被蒙在鼓里。

时间,在“滴答”声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当我终于将那根游丝,完美地复位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有些偏西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摘下放大镜。

看着那重新开始均匀摆动的摆轮,我感到一种久违的满足感。

无论生活变得多么糟糕,我还有我的手艺。

这门手艺,是我的根。

只要根还在,我就不会倒下。

收拾好东西,我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出了门。

在去高铁站的路上,我给我的师傅,王师傅,打了个电话。

“喂,丫头,今天怎么有空给老头子我打电话?”

王师傅的声音,还和以前一样,洪亮,中气十足。

“师傅,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您了。”

“少来这套。”王师傅笑骂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是不是又碰到什么难修的表了?”

“不是。”我顿了顿,说,“师傅,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问。”

“如果……如果一块表的齿轮,总是啮合得不好,时快时慢,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王师傅是过来人,他一听,就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

“傻丫头。”他叹了口气,“齿轮啮合不好,要么是磨损了,要么是脏了,要么,是润滑的油,干了。”

“磨损了,就得换。脏了,就得洗。油干了,就得重新上。”

“可要是……要是换不了呢?”我轻声问。

“那就得看,这块表,对你来说,还重不重要。”

王师傅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每一个字,都敲在我的心上。

“如果它对你来说,意义非凡,那就得花心思,慢慢地磨合。用最细的砂纸,一点点地打磨掉毛刺。用最好的油,一遍遍地清洗。总有办法,让它重新顺畅地走起来。”

“可如果,它已经不值得你费这个心思了,那就放下吧。”

“林岚,你是个好匠人。但你要记住,再好的匠人,也修不好一块不願意再走下去的表。”

挂了电话,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师傅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那把生了锈的锁。

是啊。

我还愿不愿意,再为这块走了十五年的“表”,费心思?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我愿意。

因为这块表里,有我十五年的青春,有我们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有我们对未来的期许。

它不仅仅是陈辉和我。

它还是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家。

在没有彻底搞清楚故障原因之前,我不能轻易放弃。

高铁到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G市的夜晚,灯火辉煌,比我们那个小城,要繁华得多。

我按照陈辉发给我的酒店地址,打了一辆车。

坐在车上,我给他发了条微信。

【你住的酒店,具体是哪个房间?】

他很快就回了。

【1808。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我没有告诉他,我来了。

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就像他想给他的“客户”一个惊喜一样。

酒店很高级,大堂金碧辉煌。

我拉着行李箱,走进电梯,按下了18层的按钮。

电梯里,光可鉴人。

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容憔悴,眼神却异常坚定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

林岚,别怕。

电梯门打开。

我走出电梯,找到了1808房间。

我站在门口,抬起手,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我的心,跳得飞快。

门后,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是他一个人,在加班工作?

还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又响起了那个娇媚的女声。

“阿辉……”

我猛地睁开眼,眼神变得凌厉。

我,林岚,今天就要看看,这个“阿辉”,到底是谁的“阿辉”。

我抬起手,用力地,敲响了房门。

失控的指针

门,很快就开了。

开门的,是陈辉。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浴袍,头发还是湿的,显然是刚洗完澡。

当他看到站在门口的我时,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惊愕”来形容。

“老婆?你……你怎么来了?”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捕捉到了。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推开他,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标准的酒店套房。

客厅,卧室,还有一个小小的吧台。

房间里,很整洁。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露的清香。

没有女人的香水味,也没有任何属于第三个人的痕迹。

我环顾四周,像一个检查战场的将军。

陈辉关上门,跟了进来。

“老婆,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讨好。

我转过身,看着他。

“我说了,还叫惊喜吗?”

我的声音,很冷。

他愣了一下,随即尴尬地笑了笑。

“是,是惊喜,太惊喜了。”

他走过来,想拉我的手。

我躲开了。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你……你吃饭了吗?我叫点东西上来?”他没话找话。

“不饿。”

我走到沙发前,坐下,将我的小行李箱,放在脚边。

然后,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陈辉,我们谈谈吧。”

我的眼神,让他感到了压力。

他没有坐下,而是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谈什么?”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谈谈‘阿辉’。”

我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他端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

水,洒出来几滴,落在他深灰色的浴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转过身,脸上,是强装出来的镇定。

“什么‘阿辉’?老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还在装。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跟我装。

我的心,一点点地变硬,变冷。

我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点开那段录音,将音量,调到最大。

那个娇媚的女声,瞬间,充满了整个房间。

“阿辉,你看我这样说,可以吗?会不会太……太嗲了呀?”

陈辉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他看着我手里的手机,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现在,听懂了吗?”我冷冷地问。

我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想看他怎么解释。

我想听他编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

然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他走到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老婆,你听我解释。”

他的声音,很疲惫。

“好,我听着。”

我抱着双臂,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

“哦?那是哪样?”

“这……这是一个误会。”

“误会?”我冷笑一声,“陈辉,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一个女人,用这么亲昵的语气叫你?什么样的误会,能让你把这段录音,当宝贝一样存起来?”

我的声音,有些失控。

我不想这样的。

我来之前,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克制。

可一看到他那张脸,一听到他那苍白无力的辩解,我所有的冷静,都土崩瓦解。

十五年的夫妻,他竟然用“误会”这两个字,来搪塞我。

他把我当什么了?

一个可以随意糊弄的傻子吗?

“林岚,你能不能冷静点?”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也硬了几分,“事情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那就慢慢说,我今天有的是时间。”

我寸步不让。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和一丝……不耐烦。

是了,就是不耐烦。

他开始不耐烦了。

他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这个认知,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身体前倾,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这个声音的主人,叫小雅。她是我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的女儿。”

“客户的女儿?”

“对。这个客户,姓刘,是个老先生。这次我来G市,主要就是为了攻克他。”

陈辉开始讲述。

他的声音,很平稳,像是在做一次工作汇报。

他说,那个刘老先生,是个很念旧的人,脾气也有些古怪。

他手里的项目,对陈辉的公司来说,至关重要。

但是,无论陈辉怎么努力,都无法打动他。

直到有一次,陈辉无意中得知,下周,是刘老先生七十大寿,也是他太太去世五周年的忌日。

老先生很爱他的太太。

他太太生前,最喜欢唱一首老歌,《月圆花好》。

于是,陈辉就想出了一个“主意”。

他想让老先生的女儿小雅,在生日宴上,为她父亲唱这首歌。

但是,小雅五音不全。

于是,陈辉就想到了阳阳跟他提过的AI换声技术。

他想用这个技术,合成出一段完美的歌声,送给老先生,作为生日礼物,以博取他的好感。

而那段录音,就是小雅在试音时,录下来发给他的。

“她平时说话,就是那个腔调。她问我,用那种语气唱出来,会不会太嗲。我当时就存了下来,想着回头做参考。”

“因为项目很急,我怕忘了,就随手上传到了家里的云盘。我没想到,会被那个智能音箱给播放出来。”

故事讲完了。

很完整,很合乎逻辑。

甚至,还有点感人。

一个为了拿下项目,用心良苦的销售经理。

一个为了讨父亲欢心,努力尝试的孝顺女儿。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那声“阿辉”,我可能就信了。

我看着他,轻轻地笑了。

“陈辉,你这个故事,编得真好。”

“我没有编!”他激动地站了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我和她的聊天记录给你看!”

他说着,就去拿自己的手机。

“不用了。”

我打断了他。

“陈辉,你不累吗?”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我们做了十五年夫妻,你觉得,我连你的话是真是假,都分不出来吗?”

“一个客户的女儿,会叫你‘阿辉’?”

“一个正常的合作,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去讨好?”

“你把你们的聊天记录给我看?你敢说,你没有删减过吗?”

我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颗子弹,射向他。

他被我问得,节节败退。

最后,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一脸痛苦。

“林岚,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我反问,“陈辉,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和那个小雅,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抬起头,看着我。

他的眼睛里,有疲惫,有无奈,有痛苦,还有……我看不懂的挣扎。

我们对视了很久。

房间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那声音,和我工作室里的一样。

冰冷,无情。

最终,他移开了视线。

他说:“我们……我们没什么。她只是……只是比较依赖我。”

依赖。

多好的一个词。

它把所有不清不楚的关系,都变得合情合理。

我的心,彻底凉了。

指针,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我站起身,拉起我的行李箱。

“我明白了。”

我说。

然后,我转身,走向门口。

我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怕再看一眼,我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我,林岚,不能在他面前哭。

那是最后的,一点尊严。

儿子的凝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家酒店的。

G市的夜风,很冷。

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我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街头。

霓虹灯闪烁,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单。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陈辉最后那个躲闪的眼神,和他那句轻飘飘的“她只是比较依赖我”,像两把钝刀,在我心里来回地割。

疼,但是流不出血。

我在一个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四周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隐约的车流声。

我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心寒。

十五年的婚姻,像一个笑话。

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因为生活琐碎,渐行渐远。

我以为,我们的问题,是缺乏沟通。

我甚至还天真地想着,只要我用心去修复,总能让它恢复如初。

可我错了。

问题,不是出在齿轮的磨合上。

而是这块表的主人,已经不想让它再走了。

他有了新的、更漂亮的表。

而我这块旧的,就该被淘汰了。

我掏出手机,订了最早一班回家的车票。

这个城市,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

回到家的时候,天还没亮。

我打开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冷冰冰的。

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

我没有开灯,摸黑走到沙发上,把自己扔了进去。

我太累了。

从身体到心灵,都透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疲惫。

我就那么躺着,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从漆黑,到泛白,再到大亮。

我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是阳阳打来的。

今天是周五,他要回家了。

“妈,我放学了,你来接我吗?”

儿子的声音,像一道光,照进了我灰暗的世界。

我猛地坐起来。

“好,妈妈马上就来。”

我不能让儿子看到我这个样子。

我冲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我,形容枯槁,像一宿没睡的赌徒,输光了所有的筹码。

我挤出一点粉底,胡乱地在脸上拍了拍,又涂了点口红。

至少,要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去学校的路上,我接到了陈辉的电话。

我按了静音,没有接。

他锲而不舍地,又打来好几个。

最后,他发来一条微信。

【老婆,你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回家,等我这边项目一结束,我马上就回去跟你说清楚。】

我看着那条信息,冷笑了一声。

还想骗我。

还要骗到什么时候?

我把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连同微信,一起。

我不想再看到,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接到阳阳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妈,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没睡好吗?”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想摸摸我的额头。

我偏过头,躲开了。

“没事,就是有点感冒。”我撒了个谎。

“感冒了?那得赶紧吃药啊。”他紧张地说。

“嗯,回家就吃。”

回家的路上,阳阳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跟我说着学校里的趣事。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我的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妈,”阳阳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我,很认真地问,“你跟我爸,是不是吵架了?”

孩子总是最敏感的。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你别多想。”

“你骗人。”阳阳的眼神,像他爸爸,很执着,“你今天一天都没笑过。而且,你把爸爸送你的那块表,摘下来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空荡荡的。

那是一块欧米茄的星座系列。

是我三十岁生日时,陈辉送我的礼物。

他说,我是他的星,指引着他回家的路。

我一直戴着,从来没摘下来过。

可今天早上,从G市回来后,我把它摘下来,扔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我不想再看到任何,和他有关的东西。

我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变化,竟然被儿子发现了。

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赶紧扭过头,看向窗外。

“妈……”

阳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和无措。

他还是个孩子。

我不该把这些大人的烦心事,带给他。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他挤出一个笑容。

“傻小子,胡思乱想什么呢?妈妈真的没事。就是最近接了个大活儿,有点累。”

我摸了摸他的头。

“走,回家,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阳阳将信将疑地看着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红烧肉,糖醋排骨,可乐鸡翅……

都是阳阳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我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

“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妈,够了够了,再夹就成小猪了。”

阳阳看着堆成小山的碗,哭笑不得。

他吃得很香。

我却一口也吃不下。

我看着儿子那张酷似陈辉的脸,心里,一阵阵地抽痛。

这个家,怕是要散了。

我该怎么跟儿子说?

吃完饭,阳阳回房间写作业。

我一个人,在厨房里洗碗。

水流声,哗啦啦的。

我的眼泪,也跟着,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把水开到最大,想用那声音,掩盖我的哭泣。

可我还是听到了。

身后,传来阳阳轻轻的脚步声。

然后,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我。

是阳阳。

他把头,靠在我的背上。

“妈,别难过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转过身,抱住我的儿子,放声大哭。

我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甘,都哭了出来。

阳阳就那么抱着我,像一个大人一样,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妈,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把眼泪都哭干了,才渐渐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看着儿子。

他的眼圈,也红红的。

我心里,一阵愧疚。

“对不起,阳阳,吓到你了。”

他摇了摇头,用袖子,帮我擦了擦眼泪。

“妈,你跟我爸,到底怎么了?”

他还是问出了口。

我看着他那双清澈的,又带着一丝忧虑的眼睛,知道,我瞒不住他。

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我拉着他,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我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是不是……因为我上次跟你说的,我爸问我AI换声的那个事?”

阳阳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点了点头。

“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我苦笑一声,“阳阳,有些事,不是误会。”

我把智能音箱里的那段录音,放给了他听。

阳阳听完,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个声音……听起来,是有点奇怪。”

“何止是奇怪。”

“可是,妈,我还是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阳阳看着我,眼神很坚定。

“我爸他……他不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冷冷地说。

“妈!”阳阳的语气,有些急了,“你先别这么快下结论。你听我说。”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了一段聊天记录,递给我看。

是他和陈辉的。

就在我去找陈辉的那天下午。

陈辉给他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很清秀的女孩,正在一个录音棚里,有些笨拙地,对着麦克风唱歌。

唱的,就是那首《月圆花好》。

虽然唱得不在调上,但女孩的表情,很认真。

陈辉的微信写着:【儿子,快看,这就是爸爸这次的秘密武器。你说的那个AI换声软件,太牛了!等我把这个礼物送出去,那个老顽固,肯定得被我感动得稀里哗啦啦的。】

阳阳回他:【爸,你这也太拼了吧。】

陈辉回了一个得意的表情:【没办法,为了你和你妈,再拼也值得。】

我看着那句“为了你和你妈”,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妈,你看。”阳阳指着手机,对我说,“这个女孩,应该就是那个小雅。我爸说,他是在帮她,给她爸爸准备生日礼物。”

“这个视频,能说明什么?”我还是不信,“只能说明,他和你说的,和我说的,是同一个故事。”

“可是,妈,你再看这个。”

阳阳把聊天记录,往上翻。

翻到了更早的,几天前。

陈辉问他AI换声软件的那天。

阳阳给他推荐了几个软件后,又开玩笑地发了一句:【爸,你可别用这个干坏事啊。比如,伪造个女声,骗我妈。】

陈辉回他:【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你爸我,这辈子,就你妈一个。再说了,你妈那耳朵,比狗都灵,我敢骗她?我不要命了?】

后面,还跟了一个瑟瑟发抖的表情包。

我看着那段对话,愣住了。

心里,仿佛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开始松动,裂开了一道缝。

第6-7章 风暴与真相

(由于小说家创作的连贯性,将高潮的对抗与真相的揭示合并为一章,以保证情感和情节的张力)

风暴与真相

周末过得很快,又很慢。

阳阳的陪伴,像一剂镇定剂,让我混乱的心绪,暂时平复了下来。

但他给我看的那些聊天记录,又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我开始怀疑。

不是怀疑陈辉,而是怀疑我自己。

我是不是,真的错怪他了?

我是不是,太冲动,太主观了?

一个修了一辈子钟表的人,最讲究的就是证据和逻辑。

可在这件事上,我却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只凭一段录音,就给他定了罪。

周一的早上,送走阳阳后,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家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把陈辉,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

但我们谁也没有联系谁。

我们之间,像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

两天后,也就是周三的下午,门铃响了。

我以为是快递,打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是风尘仆仆的陈辉。

他瘦了,也黑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看起来,比我还要憔悴。

我们隔着一道门,对视着。

谁也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老婆,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侧过身,让他进了屋。

他把行李箱,放在玄关,换了鞋。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我。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疲惫,有歉意,有委屈,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个项目,谈成了。”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恭喜你。”

我的语气,很平淡。

他苦笑了一下。

“可是,我好像把更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到我面前。

我没有接。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打开盒子,里面躺着的,不是什么珠宝首饰。

而是一枚小小的,制作精巧的齿轮。

是钟表里的零件。

看材质和工艺,应该是顶级手表里,才会用到的那种。

“这是……”

“这是刘老先生送我的。”陈辉说,“他是个钟表收藏家,也是个高手。他说,这个齿轮,叫‘恒动摆陀’,是机械表动力的核心。他说,一个家,也像一块表。男人,就是这个摆陀,要在外面不停地转,为这个家,提供动力。”

“但是,”陈辉顿了顿,抬起头,直视着我的眼睛,“他又说,光有动力,还不够。一块表,要走得准,走得稳,还需要一个好的‘游丝’。它能控制摆陀的节奏,让它不至于失控。”

“他说,那个游-丝,就是家里的女人。”

“林岚,”他叫着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我是个不合格的‘摆陀’。我只顾着在外面傻转,却忘了,跟你这个‘游丝’,好好沟通。我差点……差点把我们的家,给转停摆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我去了G市。

他知道我听了录音。

他知道我所有的愤怒和委屈。

他没有再辩解,没有再说那个苍白的故事。

他只是用我的方式,用钟表的方式,来跟我道歉。

“那个录音……”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是真的。”陈辉坦然地承认了,“阳阳给你看的聊天记录,也是真的。”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我。

“这里面,是所有的事情经过,还有我和小雅的聊天记录,没有删减过的。”

我打开文件夹。

里面,有详细的项目资料,有刘老先生的背景介绍,有那个生日宴的策划方案。

还有,他和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全部的聊天记录。

从一开始的客气,到后来的熟悉。

女孩确实很依赖他,把他当成一个无所不能的大哥哥。

她会跟他吐槽工作,分享心事。

而陈辉的回复,始终保持着一种得体的,长辈式的关怀。

并没有任何,逾矩的地方。

那声“阿辉”,也只出现过一次。

就是在她试录那段语音的时候。

她问他:【陈大哥,我叫你‘阿辉’,会不会太不礼貌了?我爸平时就这么叫我小叔叔的,我觉得亲切点,他可能会更喜欢。】

陈辉回她:【没事,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原来,是这样。

原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在看自己的检讨书。

我的脸,火辣辣的。

“那你那天晚上,在酒店,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我抬起头,问他。

“我说了,可你不信。”陈辉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你当时那个样子,像一只浑身长满了刺的刺猬。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是在编故事,是在骗你。”

“我当时,又急,又气,又委屈。我觉得,我们做了十五年夫妻,你竟然,连这点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

“所以,我干脆就不解释了。我想,等我把事情做完了,拿着证据回来,再跟你说。我要让你知道,你老公我,不是那种人。”

他说得,理直气壮。

可我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后怕。

“你就不怕,我真的不理你了?真的,就这么散了?”

“怕。”他老老实实地承认,“从G市回来的路上,我怕得要死。我给你打电话,你把我拉黑了。我当时,心都凉了。”

“我甚至在想,这个项目,我不要了。我要马上飞回来,跟你跪下认错。可是,刘老先生的生日宴,就在第二天。小雅准备了那么久,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那天晚上,生日宴很成功。刘老先生听着那首合成的歌,哭了。他拉着我的手,说,他太太,好像回来了。”

“小雅也很感谢我。宴会结束后,她非要请我吃饭。我拒绝了。”

陈辉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林岚,我知道,我以前,做得不好。我总觉得,男人,就该在外面打拼。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我以为,只要我多赚钱,让你和阳阳过上好日子,就是对这个家,最大的负责。”

“我忽略了你,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家,会这么孤独,这么没有安全感。”

“对不起。”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很郑重地,向我鞠了一躬。

“老婆,对不起。”

我看着他花白的鬓角,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脸上深深的疲惫。

我的心,像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揉搓着。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站起身,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你这个笨蛋。”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才是那个,需要修理的,大笨钟。”

他转过身,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那个怀抱,很温暖,很结实。

是我熟悉的,十五年来,为我遮风挡雨的那个怀抱。

“是,我是大笨钟。”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那……林师傅,你还愿意,修我吗?”

我没有回答。

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了他。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了进来。

给整个屋子,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墙上,那只老挂钟,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

“滴答,滴答。”

那声音,不再是倒计时。

而是,我们未来,每一个,值得珍惜的,分分秒秒。

裂痕与胶水

风暴过后,家里并没有立刻恢复到往日的平静。

真相大白,带来的是释然,但释然的背后,是裂痕。

我和陈辉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虽然被真相的胶水暂时粘合,但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那天晚上,我们谁也没有再提那件事。

我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他吃得狼吞虎咽,像个饿了很久的孩子。

吃完饭,他主动去洗了碗。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待在同一个空间里了?

他洗完碗,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抱枕的距离。

“老婆,”他先开了口,“那块表,你还戴吗?”

他指的是我扔进抽屉里的那块欧米茄。

我摇了摇头。

“不想戴了。”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

“是因为我吗?”

“不是。”我说,“是因为我自己。”

我看着他,很平静地说:“陈辉,这件事,错的,不只是你。我也有错。”

“我不该怀疑你,不该不信任你。我更不该,用那种伤人的方式,去质问你。”

“我像一个失控的侦探,把我们十五年的感情,当成了一桩案件来审判。我只顾着寻找证据,却忘了,家,不是法庭。”

陈辉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我们之间的那个抱枕,拿开了。

他拉过我的手,握在掌心里。

他的手,很粗糙,有很多老茧。

那是为了这个家,长年累月奔波,留下的印记。

“林岚,”他说,“我们都太累了。你守着你的钟表,我守着我的项目。我们都以为,自己是在为这个家好。可我们都忘了,这个家,最需要的,不是一块走得精准的表,也不是一个能赚钱的机器。”

“它需要的,是温度。”

他的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

是啊,温度。

我们这个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冷。

我守着我的工作室,守着那些冰冷的零件,以为那就是我的全世界。

他守着他的业绩,守着那些觥筹交错的应酬,以为那就是他身为男人的责任。

我们都错了。

“以后,我少出差。”他说,“或者,我出差的时候,带上你和阳阳。”

“你的工作……”

“工作是做不完的。”他打断我,“钱,也是赚不完的。可是,老婆只有一个,儿子也只有一个。家,也只有一个。”

“我不想等到哪一天,我赚够了钱,回头一看,家没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的真诚。

我知道,他是认真的。

“还有,”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后,有什么事,你能不能……别憋在心里?”

“你一生气,就不说话。我一看你不说话,我就害怕。我宁愿你跟我吵,跟我闹。”

我被他那副样子,逗笑了。

“好,以后我天天跟你吵。”

“那不行。”他赶紧摇头,“一个星期,吵一次就行。”

我也笑了。

那是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那个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聊阳阳刚出生的时候,聊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往事。

我们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把这些年,欠下的沟通,都补了回来。

我们发现,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早就存在了。

那个智能音箱,那段录音,不过是一根导火索,引爆了我们积压已久的矛盾。

而这次的危机,也像一次体检。

它让我们看清了,我们婚姻的内部,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有裂痕,不可怕。

可怕的是,我们对裂痕,视而不见。

现在,我们看见了。

我们就要用余生的时间,去买最好的胶水,去学习最好的粘合技术,把它,一点点地,修复好。

时间的良方

生活,很快就回到了正轨。

但又和从前,有了些不一样。

陈辉真的减少了出差的次数。

即使非去不可,他也会提前跟我商量,把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每天晚上,他都会准时回家吃饭。

吃完饭,他不再是抱着手机,刷个不停。

他会陪我看会儿电视,或者,走进我的工作室,看我修表。

他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工艺,但他会很认真地听我讲。

听我讲每一块表的历史,每一个零件的作用。

有一次,他指着一块古董怀表里,一个心形的零件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这是‘心形凸轮’,是计时码表里,用来实现指针归零功能的关键零件。”

“不管指针走了多久,只要按下归零按钮,它就会带动指针,瞬间回到起点。”

陈辉听完,若有所思。

他看着我,说:“老婆,你就是我的‘心形凸轮’。”

“不管我在外面,跑得多远,多野。只要一想到你,我就知道,我的起点,在哪里。”

我的心,被他这句话,熨帖得暖暖的。

周末,阳阳回来。

我们一家三口,会一起去逛超市,去公园散步。

阳阳说:“爸,妈,我怎么觉得,你们最近,有点腻歪?”

陈辉一把搂过我的肩膀,得意地对儿子说:“你懂什么?这叫‘失而复得,倍加珍惜’。”

我也开始改变。

我不再把自己,完全封闭在工作室里。

我会走出去,去参加一些朋友的聚会。

我会花更多的时间,去关心陈辉的工作,关心阳阳的学习。

有一次,陈辉的一个重要客户,从外地过来。

他邀请我,和他一起去赴宴。

从前,我是很抗拒这种场合的。

但那一次,我答应了。

我穿上他给我买的旗袍,化了淡妆。

在宴会上,我没有多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他身边,微笑着,听他们谈天说地。

在客户面前,陈辉给了我十足的尊重。

他会很自豪地,向别人介绍:“这是我太太,林岚,一位非常出色的钟表修复师。”

那一刻,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被认可的幸福。

原来,夫妻之间,最好的状态,不是谁依附于谁。

而是,我们各自独立,又彼此支撑。

我们是战友,是伙伴,是能为对方,增添光彩的存在。

那天,我修复好了那块停摆的百达翡丽。

王先生来取表的时候,赞不绝口。

“丫头,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他看着我,又意味深长地说:“看来,你把你自己的那块‘表’,也修好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晚上,陈辉下班回来,带回来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他神秘兮兮地,递给我。

“送你的礼物。”

我打开一看,是一只很老旧的,八音盒。

外壳的漆,已经剥落了。

发条,也拧不动了。

“这是我从一个老客户那里,淘来的。他说,这是他爷爷,当年送给他奶奶的定情信物。”

“它坏了很久了,没人能修好。”

陈辉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林师傅,你能让它,重新唱歌吗?”

我看着手里的八音盒,又看了看他。

我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我试试。”

我把他,带进了我的工作室。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工作的时候,待在我身边。

我打开台灯,戴上放大镜,开始拆解那个小小的八音盒。

里面的机芯,已经锈迹斑斑。

音梳,也断了几根。

修复的难度,很大。

但我没有丝毫的烦躁。

我的心,很静。

陈辉就坐在我旁边,没有打扰我,只是安静地,看着。

窗外,夜色温柔。

屋子里,只有我手中工具,发出的,细微的声响。

还有墙上那只老挂钟,“滴答、滴答”的,平稳的脚步声。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师傅说的话。

时间,是最好的良方。

它能抚平伤痕,也能见证真情。

而爱,是时间里,最精准的刻度。

它能让两个独立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啮合在一起。

然后,带动着整个生命,坚定地,温柔地,走向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