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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来,而不是喊出来——评音乐剧《夜幕下的哈尔滨》

发布时间:2025-09-30 09:42:31  浏览量:2

遇上一位缺乏结构能力和叙事能力的编剧,对于任何一个项目、一个团队,对于再强大的IP,都会是个灾难!

黑龙江心心念念的题材,保利的运营力量,加上《夜幕下的哈尔滨》这一影响几代人的超强 IP,再赶上中国音乐剧市场绝地复苏的良好环境,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那么让人期待。然而,两个半小时看完,无语至极。

音乐剧《夜幕下的哈尔滨》海报。(图片源于豆瓣)

创作者不可谓不认真,25段唱堆上来,那些话语从表演者口中飞出来,你也会惊诧于编剧哪来的那么多话。这些词只是无关乎戏剧发展推动的繁冗,让人感受到的只是台上在说、在唱,而不是戏剧应有的力量,从结构、逻辑、情感、冲突中应该获取的力量。这些,基本没有。

无论是从小说还是从电影改编而来,《夜幕下的哈尔滨》作为戏剧成立的基础是创作者对原著戏剧性的梳理、裁剪、提炼,并形成它特有的戏剧结构,总是拿“原著就是这么表现的”来搪塞,恐怕说不过去,何况我没读过原著,就更无从指望我能通过对照原著来理解创作者的意图了。改编从来就不是个轻而易举的事情。这类创作,原著所提供的、适合戏剧舞台的自然要做有效生发,不适合戏剧舞台的、或者本身逻辑就不能自洽的,对于创作者来说,其实就应进行再创造了。

音乐剧《夜幕下的哈尔滨》剧照。(图片源于北京天桥艺术中心公众号)

这戏还有个题旨的问题。它用很大篇幅表现了一个反战的日本人玉旨一郎,把题旨落在了玉旨一郎与男主抗战英雄王一民的冰释上,甚至玉旨一郎为此献出生命。这是首轮演出后观众诟病的重要槽点之一。且不说在中国纪念抗战胜利80周年的时代背景下它的调性是不是合适,光从抗战题材戏剧作品创作的典型性选择来看,日本的反战声音实际上都没有忏悔者形象更具代表性,更何况是在玉旨一郎与军国主义叔父有着复杂人物关系的条件下。很显然,作品没有拿出足够的说服力。果然,出品方解释的就是“原作就是这样”。

一部剧,两个多小时,容量是极有限的,想说的太多,终将不妙。围绕戏剧表达的主体做些支撑性的设计当然也是必要的,但如果缺少对素材的充分爬梳、取舍和统驭,必将导致结构散乱、不知所为。除了玉旨一郎反战的戏剧性行为之外,剧中还讲了爱情、亲情、家国情,分别安在了正反几组人物关系中。大量情感表现只靠角色几句交代性的铺垫,就把价值强行代入,不仅苍白,甚至看不到合理的逻辑,比如,塞上萧与柳絮影的爱情和突转,又如卢小姐接纳玉旨一郎与解决问题之间的必然关系等,这些都缺少有效的戏剧表达作为支撑。一个说服力不强的主体,加上各种逻辑关系羸弱的辅线,作品呈现得松散、杂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些都是创作者戏剧结构能力的集中外化,终究逃不出观众的眼睛。

叙事能力根本上关系到创作者对戏剧的理解。戏是演出来的,台词可以带出一部分,但不能把所有的戏都放在台词当中说出来,那不是演戏,是交代戏。这个作品的绝大部分台词在“交代”戏,这不符合一名成熟编剧的基本认知。比如我关注到一个细节,台上演员多次说“我看到”如何如何,“我看到大街上军警森严”等等,这还用你说,观众在台下看着呢。还能发现,几乎所有的唱段都在讲道理、抒情,唱段的功能确实以抒情为主,但是,抒情一要在戏剧框架内进行,二要建立在情感酝酿的基础之上,是真感情,三要合理合度,要说人话,四要叙咏结合,不耽误叙事推进。这是个大问题,不知创作者有没有考虑过。

这部戏的叙事语汇受欧美音乐剧的影响很大,创作者在密集语言的同时,最大限度拓展语义的模糊感,以期望形成一种特殊的诗化语言风格。这本身是有趣的戏剧语言探索,且需精心锤炼和剧诗创作天分。如果只如该剧中那般无节制地选用语言基数、密集却不集中、听若梦呓一般的表达,不但无助于“戏剧性+诗性”的有效营建,还极易将剧作引向游离飘荡,最终不知所云了。

音乐剧《夜幕下的哈尔滨》中的王一民。(图片源自保利剧院官方)

部分戏剧叙事靠二度创作表达增添光彩,比如戏剧情境、氛围情绪等,文本做些描述,导演要有手段。这个戏的舞台上,用了类似于《蝙蝠侠》中那样的人物剪影,制作成多媒体大屏,以展示“夜幕”王一民的英雄形象,这样的直给方式颇搞笑,当代舞台怎么还会有这样低级低效的创作?此外,舞台呈现出的夜幕下的哈尔滨,是糜烂?是激愤?是恐怖?还是谍影重重?似乎都有,又似乎都没有。但这个一看就用了大装置、花了大价钱的舞台,到底是怎样应和戏剧表达的需要的呢?依我看,这不是对时代背景复杂性的合理表达,反而没有形成对叙事情境的有效指向,也缺少戏剧舞台的统一与纯粹。其中也包含了对诗性、戏剧表达复杂性的误解。

作为音乐剧,亦有其体裁的本体要求,最根本的是音乐的戏剧性。这部戏场面音乐、唱段等单调重复不说,音乐与戏剧叙事、抒情起码要能契合,对于戏剧情境、情绪、情感的表达要有深度理解。可惜,这也完全谈不上。目前我们能听到的音乐和唱段,是非常表象的,多数时候靠的是音高和声量。作曲的形而下及图解化,恰恰损失了音乐剧的音乐“剧化”表达的灵魂。当我们从音乐剧的音乐中只听到声音的激烈,而不是音乐内在的戏剧性冲突与发展时,哪里能获取到触动人心的艺术张力呢?

人物的设计,我能理解创作者对角色行当的功能性方面的考量,但不能因人害戏。不能因为要双男主,就放大玉旨一郎,不能因为女主缺戏,就一味添加,完全不考虑人物在戏剧发展中的作用地位。演员整体上都过得去,但也未见惊艳,加上唱段写得不精彩,内容情感又比较干瘪,唱出来也实在谈不上好听。

这样一台不好看、不好听的音乐剧,能走多远?保利固然有院线便利,但我以为,这种戏以这种方式传递审美,多演一场,怕是会多一分对中国原创音乐剧的伤害吧。(陶老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