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 ——《中国音乐地图之听见陕西》品赏
发布时间：2025-08-05 13:35:34 浏览量：3
“周秦汉唐文武圣地，钟声鼓瑟声闻于天。”这是录自西安碑林的一副对联，我收到友人送的唱片《中国音乐地图之听见陕西》，就禁不住想起了它。我去过黄帝陵，看过兵马俑，到过华清池，登过巍巍宝塔山，攀上过山势峥嵘气崔嵬的西岳华山，更领略过有着“黄河之水天上来”美誉的壶口瀑布的万马奔腾和声如惊雷……陕西，你是五千年中华文明晨曦初露的地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统一的中央集权的多民族国家秦朝的初诞之地，而延安，中国革命的摇篮就在你千沟万壑黄土地的雄浑温暖的怀抱中……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瓦窑堡的石板清涧的炭。”2020年10月中旬，著名音乐制作人、美国格莱美协会会员、中国传媒大学艺术创作导师、中国金唱片奖最佳音乐人特别奖获得者叶云川老师和他的助手不畏新冠疫情依然萦绕威胁，来到古城西安，用一颗博大而虔诚的初心，来追索和拜谒陕西大地上奔腾活跃着的、哭哭笑笑着的这些最原始最质朴因而也最为宝贵璀璨的民间音乐。华阴老腔、陕北说书、西安古乐、陕北民歌，还有最最引人瞩目的秦腔。这次录音，叶老师遍搜陕西省内底层顶尖民间音乐、民间戏曲、民间曲艺等等大师级的能人高手，选取十八首三秦大地普罗大众最为喜爱最为经典的曲目或者戏剧戏曲选段，如《兵伐徐州》《大祭灵》《大脚娘》《十美女进膳》《夫妻识字》《三滴血》《杨八姐盗刀》等，精心演绎，使用世界顶尖录音设备和技术，以32赫兹192 比特的极高采样频率，纪录下了这些黄土高原上嘹亮高亢，跌宕起伏，粗犷深沉却又不乏细腻委婉的生命呼喊，做成了这张演录俱佳的好唱片：《中国音乐地图之听见陕西》。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千声万声呼唤你——母亲延安就在这里！”史上最伟大的陕北民歌，必属《东方红》无疑。1942年初冬的一个清晨，陕北农民李有源早起进城挑粪。见苍莽寥阔的黄土高原上，一轮红日从东方杲杲然喷薄而出，红彤彤的万丈光芒照得他周身暖意融融。就这样，他唱出了一个雄阔时代里亿万人的心声并且永垂不朽。聆听唱片中《夫妻识字》和《三十里铺》这两首陕北民歌，眼前出现的是黄灿灿香喷喷的小米饭，是通红蜜甜的延安大枣，心里想到的是贺敬之老著名诗篇《回延安》中“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这句最感人最具乡土诗意的句子。《夫妻识字》选自陕北秧歌剧，诞生于1940年代，由著名作曲家马可编创，它以男女歌手对唱的活泼形式，叙述了一对夫妻在学习文化过程中相互鼓励的生活情节，曲调明朗流畅，反映出陕甘宁边区人民翻身解放以后的喜悦心情。而《三十里铺》是一首陕北信天游，嘹亮开阔高亢，曲风洒脱而粗犷，个中亦不乏回环往复，深沉悲情，它表现的是发生于绥德县三十里铺村的一件真人真事。青年男女凤英和双喜冲破封建传统势力的阻挠而勇敢相爱，继之却因为双喜入伍参军而忍痛别离。古人云：“一生一代一双人，两处茫茫俱销魂。”在这千里万里黄沙滚滚、自然条件贫瘠恶劣的黄土地上，伟大而纯朴、可亲可敬的陕北人民为全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曾经付出了多么巨大的牺牲！
作家贾平凹曾经这样说：“农民是世上最劳苦的人，尤其是在这块平原上，生时落草在黄土炕上，死了被埋在黄土堆下；秦腔是他们大苦中的大乐，当老牛木犁疙瘩绳，在田野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立在犁沟里大喊大叫来一段秦腔，那心胸肺腑，关关节节的困乏便一尽儿涤荡净了。秦腔与他们，要和“西凤”白酒，长线辣子，大叶卷烟，牛肉泡馍一样成为生命的五大要素。”所以，秦腔可以说是陕西人精神生活中刻骨铭心的第一需求。“没听秦腔，睡卧不宁；听了秦腔，肉酒不香。”秦腔，它和其赖以生存的莽莽无际的黄土地，是一样的真情朴实，粗犷豪放，狂热激情；它常常富于夸张，热气冲天，似熊熊烈火燃烧；它生活气息浓厚，表现技巧丰富；真善美多多，精气神满满。演唱起来，多半必需“中气十足，嗓音嘹亮，似金石燥烈，益以火力，又亢阳鼓汤，血脉偾张”，所以往往叫做“吼”秦腔。秦腔剧目万万千千，本专辑中，叶老师经过千挑万选，最终收入了《斩单童》《周仁回府》《三滴血·误判》《三滴血·路遇》《三滴血·念书》《杨八姐盗刀》等六个传统秦腔选段。怀着一片真诚听一听，我们这些初识者，或许就可以“从清湛湛的一滴水，看见了三秦大地上的太阳所独有的光辉。”
在这张唱片里，有三首曲子选自秦腔传统剧目《三滴血》。为中国现代戏曲大家范紫东代表作，故事取材于纪昀编写的《阅微草堂笔记》。纪昀就是大家熟悉的纪晓岚。此戏讲述迂腐冬烘的官员以“滴血认亲”的方式，胡乱判案，屡次制造冤案，致主人公周仁瑞及儿孙家破人亡之事；经过一番艰难曲折，周仁瑞的两个儿子以事实洗清冤案，糊涂官员遭到严惩，周氏家庭终获团圆。对中国现代戏曲作出过巨大贡献的范紫东，耳闻目睹晚清官场腐朽昏聩的种种弊端，借古喻今，赋予《三滴血》以强大而深刻的现实意义及历史影响。
“五台县官太懵懂，滴血认亲害百姓。年迈苍苍到老境，寻子不见放悲声……”《三滴血》中《路遇》一折，县官误断案情，活活拆散了周仁瑞父子，这是周仁瑞四处跋涉艰苦寻子时的唱段。秦腔表演艺术家王宏义苍凉凄楚的唱腔，荡气回肠，伴随着如影随形，如泣如诉的二胡演奏和打击乐器由缓至急的敲击声，唱段情绪一步步进入高潮。精彩的演唱，默契配合的乐队伴奏，犹如绿叶衬托着红花，酣畅淋漓地表现出风雪漫天，悲情难诉的周仁瑞，依然满怀一腔亲情，不畏艰险，排除万难，与命运搏斗的坚韧意志。这样的戏，在秦腔里被称为”苦音“，颇为秦地人喜爱。
肉夹馍为秦地常见美食。一日，我问陕西人：明明是馍里夹着肉，为何说是肉夹馍？答曰：汝学过英语否？此乃被动语态，肉被馍夹着也。
文字丨赵建人
摄影丨YC
编辑丨Yvonne
文中音乐接圣旨Take the Imperial Edict来自瑞鸣音乐专辑《中国音乐地图之听见陕西》。 打札子坐乐套曲，是由10首左右的民间乐曲，通过前后的锣鼓片段连缀而成的，在西安鼓乐中属于俗派。此曲是常见于套曲中的民间乐曲之一。沉稳浑厚的鼓声，拨去拂晓的云雾，开启大明宫的金红宫门。写在绢黄纸上的敕旨，伴随着由群笙演绎的庄重舒缓的曲调，被传递至躬身朝拜天子的万国使臣面前。醇厚雅正的乐声，描绘出九重阖闾中“玉阶仙仗拥千官”的壮阔景象，使人领略到气势恢宏的盛唐气象。
《中国音乐地图》
之
听见陕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