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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岁女子驾车消失,十年后儿子打车意外认出旧记号

发布时间:2025-10-27 18:38:23  浏览量:1

那天的雨,下得特别不讲道理。

豆大的雨点,一颗一颗,像是从天上往下扔石子,砸在城市的柏油马路上,溅起一朵朵灰色的、疲惫的水花。

我站在写字楼的屋檐下,看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水汽,感觉自己像个被遗忘在鱼缸角落里的摆件。

手机上的叫车软件,转了十几分钟的圈,最后弹出一个抱歉的鬼脸。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揣回兜里,决定走到路口去碰碰运气。

风裹着湿气,像一张冰凉的网,兜头盖脸地罩下来。我的裤腿很快就湿了半截,黏在小腿上,又冷又沉。

一辆老旧的出租车,像一头疲惫的黄色野兽,慢吞吞地从雨幕里钻了出来。

车顶的灯亮着。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拉开车门,一头扎了进去。

一股混杂着潮湿、烟草和一种说不清的陈旧气味的味道,瞬间包裹了我。

“师傅,去南亭路。”我报上地址,声音里带着一丝狼狈的喘息。

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师傅,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他从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点点头,没说话,只是稳稳地把车汇入了拥堵的车流。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刷器在单调地左右摇摆,刮出一片扇形的清明,又很快被新的雨水模糊。

我靠在后座上,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脑袋里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抓过的毛线。

车子开得很慢,窗外的霓虹灯在雨水的折射下,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光晕,红的、黄的、蓝的,像一场打翻了的颜料。

我无意识地用手指在车窗上画着圈,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我纷乱的思绪有了一个暂时的落点。

我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在车里游荡。

这辆车真的很老了。座椅的皮面已经磨损得露出了里面的海绵,车门内侧的塑料板也有些发黄。

就在我的目光扫过右后车门的扶手时,我整个人,像被一道闪电劈中了。

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血液仿佛凝固了,手脚冰凉。

在那个塑料扶手下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刻痕。

那是一个灯塔。

一个画得极幼稚,甚至有些可笑的灯塔。塔身是歪的,顶上的光芒,是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全世界,只有两个人知道这个灯塔。

一个是我。

另一个,是我妈。

十年前,她开着我们家那辆一模一样的黄色小车,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慢慢地,慢慢地伸了过去。

指尖触碰到那几道刻痕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粗糙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击穿了我的心脏,击穿了十年尘封的时光。

就是它。

我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像金色的蜂蜜。我坐在车后座,我妈在驾驶座上回头看我,笑着说:“等妈妈一下,我去去就来。”

那天的阳光那么好,我妈的笑容那么暖。

我等了很久,等到太阳落山,等到天色擦黑,她都没有回来。

我用我爸放在车上的小工具刀,在那块塑料板上,刻下了这个灯塔。

这是我和她的秘密。我们最喜欢去海边,她说,灯塔是家的方向,是迷路的人的希望。

她说,无论走到哪里,只要看到灯塔,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我刻下它,是想让她回来的时候,能第一眼就看到。

我想告诉她,我在这里,家在这里,我一直在等她。

可她再也没有回来。

连同这辆车,这个灯塔,一起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十年了。

我以为我早就忘了。

忘了她的样子,忘了她的声音,忘了她身上的味道。

可当我的指尖抚摸着这个粗糙的灯塔时,所有的记忆,像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

我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皂的味道。

我听到了她叫我“小远”时,温柔上扬的尾音。

我看到了她坐在驾驶座上,阳光透过车窗,给她镶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

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就这么掉了下来。

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滚烫。

“小伙子,怎么了?”

司机师傅大概是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我的异样,放慢了车速,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我只能拼命地摇头,眼泪却流得更凶。

十年来的委屈、思念、不解、愤怒,所有被我强行压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走?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老师傅递过来一包纸巾,叹了口气:“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啊,大小伙子,哭成这样。”

我胡乱地擦着眼泪,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师傅……这车……这车是你的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当然是我的,开了快八年了。”

八年……

我妈失踪十年了。

时间对不上。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也许,只是巧合吧。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可能只是某个调皮的孩子,也恰好在这里,刻了一个差不多的灯塔。

“我这车啊,是辆二手车。”老师傅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八年前,从一个二手车贩子手里买的。便宜。”

我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那……那您知道,这车原来的主人是谁吗?”我的声音抖得厉害。

老师傅摇了摇头:“那谁知道去。车贩子收车,哪管那么多。不过……”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

“不过我刚买来的时候,收拾车子,在手套箱里发现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追问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一个挺旧的音乐盒。木头做的,上面也刻着个……嗯,跟你哭的那个东西有点像,也是个塔。”

我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个音乐盒。

是我用我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在她生日的时候,送给她的礼物。

那是我亲手做的,木头是我从学校木工坊里捡来的,上面的灯塔,也是我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音乐盒的曲子,是《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她说,她很喜欢这首歌。

她说,这首歌听着伤感,但其实说的是,无论分别多久,朋友,亲人,总有一天会再见的。

我一直以为,她把那个音乐盒也带走了。

原来,它一直在这辆车里。

“那个音乐盒……还在吗?”我几乎是在乞求。

老师傅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哎哟,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记得当时我闺女喜欢,拿去玩了。后来……后来好像就找不着了。”

希望,再一次被浇灭。

我的肩膀,无力地垮了下来。

车厢里,又恢复了沉默。

雨还在下,敲打着车窗,像是要把这个世界都淹没。

“小伙子,你……是不是在找人?”老师傅忽然开口。

我抬起头,对上他从后视镜里投来的,带着同情的目光。

我点了点头。

“找我妈。”

这三个字,我说得那么轻,却又那么重。

重得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压了十年。

老师傅没再说话,只是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没有开往南亭路,而是在一个路口,调转了方向。

“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我没有问去哪里,也没有反对。

在这一刻,这个陌生的司机师傅,这辆失而复得的旧车,仿佛成了我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唯一的浮木。

车子开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睡着。

我们穿过了繁华的市区,穿过了寂静的郊区,最后,开上了一条沿海的公路。

路的一边,是黑漆漆的山。

另一边,是黑沉沉的海。

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一下又一下的声响,像是大地的心跳。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咸湿的、带着腥味的海风。

我摇下车窗,冰冷的风灌了进来,吹得我一个激灵。

远处,海天相接的地方,有一点微弱的光,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一明。

一暗。

是灯塔。

“我买车的时候,那个车贩子多嘴提过一句。”老师傅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飘忽,“他说,卖车给他的那个女人,好像是往东边海边去了。”

“他说,那个女人看着挺可怜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把车卖了,钱都没数,就上了一辆去东港镇的班车。”

东港镇。

就是这里。

这个有灯塔的小镇。

我们小时候,我妈最喜欢带我来的地方。

车子在小镇唯一的旅馆门口停下。

老师傅说:“我只能送你到这了。小伙子,祝你好运。”

我下了车,从钱包里掏出所有的钱,递给他。

他摆了摆手,拒绝了:“不用。就当是,替这辆车,完成一个心愿吧。”

他发动车子,黄色的车灯,在雨夜里划出两道长长的光柱,然后,慢慢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

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我的衣服,顺着脸颊流下来,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我抬起头,看着远处那座在黑暗中孤独闪烁的灯塔。

妈,你真的在这里吗?

你是不是,也一直在看着这座灯塔?

我在小镇的旅馆住下。

房间很小,设施陈旧,但很干净。

我一夜没睡。

听着窗外的雨声和海浪声,睁着眼睛,直到天色泛白。

第二天,雨停了。

天空像被洗过一样,蓝得透亮。

我走出了旅馆,开始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小镇上,寻找。

我没有照片。

十年前,她走后,我爸把家里所有关于她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他说,忘了她,好好过日子。

我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一天都没有忘记过。

我只能凭着记忆里,她模糊的轮廓,去问,去找。

我问遍了小镇上所有的商店、餐馆、渔民。

他们都摇着头,说没见过这个人。

一个三十七岁的女人,十年前来到这里。

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了无痕迹。

我的希望,一点一点地被磨灭。

也许,那个车贩子记错了。

也许,她只是路过这里,早就去了别的地方。

也许,我这趟,注定是白来。

黄昏的时候,我走到了海边。

夕阳把海面染成了一片金红色,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悠长的鸣叫。

那座灯塔,就静静地矗立在不远处的悬崖上,像一个沉默的巨人。

我沿着一条小路,向灯塔走去。

守塔的是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据说从年轻时就在这里守塔,守了一辈子。

我把我的来意,告诉了他。

他听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十年前……一个女人……”他喃喃自语,“我想想……”

我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他一拍大腿,“是有这么个人。个子不高,挺瘦的,说话声音很好听。”

“她当时来问我,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安安静-静地住下来,不被人打扰。”

“我跟她说,往南边走,翻过那个山头,有个叫‘听涛庵’的小尼姑庵,那里清净。”

听涛庵。

我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我冲下灯塔,不顾一切地向南边跑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山路崎岖,我摔了好几跤,膝盖和手掌都磕破了,火辣辣地疼。

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我只有一个念头。

快一点,再快一点。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山顶时,我看到了。

在山坳里,一片茂密的树林中,隐约露出一角青灰色的屋檐,几点昏黄的灯火,在夜色中,像萤火虫一样,明明灭灭。

那就是听涛庵。

我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

近了。

十年了,我终于离她这么近了。

我害怕。

我怕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我怕我推开那扇门,看到的,不是她。

我更怕,我看到的,是她。

她会是什么样子?

她会不会,已经不认识我了?

她会不会,怨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她?

我一步一步,挪到了庵堂的门口。

那是一扇很旧的木门,门上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

我抬起手,却迟迟不敢敲下去。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穿着灰色僧衣的小尼姑,探出头来。

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请问施主,有什么事吗?”

我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我……我找人。”我终于挤出几个字。

“这里都是出家人,施主怕是找错地方了。”小尼姑说着,就要关门。

“我找静安!”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不知道她的法号是什么,我只能喊出她的名字。

小尼姑的动作,停住了。

她惊讶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你……你怎么知道……”

我的心,狂跳起来。

“她在这里,对不对?”

小尼姑没有回答,只是转身,朝院子里喊了一声:“师父,有人找。”

一个年老的尼姑,从正殿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步履缓慢,神态安详。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看穿我所有的心事。

“施主,夜深了,请回吧。”

“不!”我固执地站在原地,“我要见她!我要见静安!”

老尼姑叹了셔口气:“你说的静安,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不在了……

是什么意思?

“她……她去哪了?”我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她走了。”

“去哪了?”

“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我不信!”我冲了进去,像一头疯了的野兽,“你们把她藏到哪里去了?我要见她!”

几个小尼姑上来拦我,都被我推开了。

我一间一间屋子地找,一扇一扇门地推。

“静安!你出来!我是小远啊!”

“你出来见我一面!”

“你为什么不见我!”

我的喊声,在空旷的院子里回荡,显得那么凄厉,那么绝望。

最后,我冲进了正殿。

佛像慈悲地俯视着我,香炉里,青烟袅袅。

正殿的墙上,挂着一排排的牌位。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我的母亲,静安。

牌位前,放着一个木鱼,和一个小小的,陈旧的音乐盒。

音乐盒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灯塔。

我走过去,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扑通一声,跪倒在牌位前。

我伸出手,颤抖着,拿起了那个音乐盒。

我轻轻地,拧动了发条。

熟悉的旋律,缓缓地流淌出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下。

我抱着那个音乐盒,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嚎啕大哭。

我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不要我了。

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我。

老尼姑走了过来,把一封信,轻轻地放在我旁边。

“这是她留给你的。”

信封已经泛黄,上面的字迹,娟秀,又带着一丝颤抖。

“给我最爱的小远。”

我打开信,泪眼模糊中,我看到了她写下的每一个字。

“小远,我的宝贝: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应该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请你不要难过,也不要怨我。

妈妈得了病,一种很不好的病。医生说,这种病,会让人慢慢地,忘记所有的事情。

忘记怎么走路,忘记怎么吃饭,甚至,会忘记自己最爱的人。

妈妈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

我希望,在你的记忆里,妈妈永远是那个会笑着叫你‘小远’,会带你去海边看灯塔的妈妈。

我不想,有一天,我看着你,却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那对我来说,比死,还要残忍。

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我把车卖了,把所有的钱,都留在了听涛庵。我求庵里的师父,在我走后,能为我立一个牌位,让我能在这里,听着海浪,看着灯塔,守护着你。

小远,对不起。

妈妈不能陪你长大了。

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学习。

不要和我爸吵架,他很爱你,只是不善于表达。

还有,你要记得,无论你走到哪里,妈妈都会像那座灯塔一样,永远,永远地照亮你回家的路。

爱你的妈妈,静安。”

信纸,被我的眼泪,打湿了一片。

我把信,紧紧地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的温度。

原来,这就是真相。

原来,她不是抛弃我,而是在用她的方式,保护我。

她怕我看到她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她怕她忘记我。

她宁愿一个人,在这样一个偏僻的角落,孤独地走向死亡,也不愿意让我看到她一丝一毫的狼狈。

这是怎样的一种爱?

深沉得,让我心疼,让我窒息。

我在庵堂里,守了她一夜。

第二天,我把我爸叫来了。

他接到我电话的时候,沉默了很久。

然后,只说了一个字:“等我。”

他来得很快,像是开了一夜的车。

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我愣住了。

不过是一夜未见,他的头发,仿佛白了一大半。

那个在我面前,永远像山一样坚强,从不流露一丝脆弱的男人,在看到那个牌位的时候,轰然倒塌。

他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只是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那个冰冷的名字。

他的背,佝偻着,像一座被风霜侵蚀了千年的石像。

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那么悲伤,那么无助。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爸,不怪你。”

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小远……”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

我摇了摇头。

“我们回家吧。”我说,“带妈一起回家。”

我们把她的牌位,带回了家。

安放在了她的房间里。

那个十年没有打开过的房间。

房间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梳妆台上,还放着她用了一半的护手霜。

衣柜里,还挂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白色连衣裙。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我爸坐在她的床边,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什么也没做,就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

我知道,这十年来,他比我更痛苦。

他不仅要承受失去爱人的悲伤,还要独自一人,把我拉扯大。

他把所有的思念和痛苦,都藏在了心里,用沉默和严厉,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把自己,也把我,关在了里面。

而现在,这道墙,终于塌了。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跟我讲起了他和妈妈的故事。

他们是大学同学,是彼此的初恋。

他们一起经历了毕业的迷茫,工作的辛苦,生活的琐碎。

他说,我妈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温柔的女人。

他说,这辈子,能娶到她,是他最大的福气。

他说,她刚生病的时候,他带着她,跑遍了全国所有的大医院,见了无数的专家。

可是,没有用。

医生说,这是一种遗传性的脑部疾病,目前,无药可医。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一点一点地流逝。

他说,她是在一个深夜,悄悄离开的。

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忘了我,照顾好小远。

“我怎么可能忘了她。”我爸说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我每天晚上,都梦到她。梦到她还像以前一样,笑着叫我的名字。”

“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我怕你承受不住。”

“我只能骗你说,她不要我们了。我想,让你恨她,也许,会比想她,好受一点。”

我抱着他,父子俩,哭成了一团。

十年的隔阂,十年的误解,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生活,还要继续。

我把那辆出租车,从老师傅手里买了回来。

我把它,重新喷了漆,换了新的座椅。

只有那个刻着灯塔的扶手,我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我把那个音乐盒,放在了车上。

每天,我都会开着这辆车,去上班,去下班。

我喜欢听着那首《送别》,穿梭在这个城市的车水马龙里。

我知道,她一直都在。

她就在我的身边,就像那座灯塔,永远,永远地,为我指引着方向。

后来,我考上了研究生,学的是神经内科。

我想,也许,我改变不了过去。

但是,我希望,在未来,能有更多像我妈妈一样的病人,能够被治愈,能够和他们的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毕业后,我进了一家很好的医院。

我每天都很忙,忙着看诊,忙着做研究,忙着参加各种学术会议。

我很少有时间回家。

但我爸,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沉默寡言,他学会了用微信,学会了发朋友圈。

他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问我吃了没,睡得好不好。

他会把他做的菜,拍了照片发给我。

他会把他养的花,开了几朵,也告诉我。

我知道,他是在用他的方式,弥补着过去十年的空白。

也是在替她,爱着我。

有一年,医院组织去偏远山区义诊。

我去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村庄。

那里的条件很艰苦,医疗资源极度匮乏。

我在那里,遇到了一个和我妈妈得了同样病的阿婆。

她的家人,已经放弃了治疗。

把她一个人,关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子里。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蜷缩在墙角,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我走近了,才听清。

她在喊她儿子的名字。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地疼。

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我的妈妈。

她是不是,也曾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把阿婆,接到了我们医院。

我动用了我所有的关系,请了最好的专家,用了最好的药。

虽然,我还是没能挽回她的生命。

但是,在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里,她是在干净的病床上,在温暖的阳光下,在家人的陪伴中,有尊严地离开的。

她的儿子,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人,跪在我面前,哭着对我说谢谢。

我扶起他,告诉他:“不用谢我。我只是,在完成一个,迟到了十年的心愿。”

从那以后,我成立了一个基金会。

专门用来帮助,那些患有罕见脑部疾病,并且家庭困难的病人。

我把基金会的名字,叫做“灯塔”。

我希望,它能像那座灯塔一样,给那些在黑暗中挣扎的家庭,带去一点点光,一点点希望。

这些年,我走过了很多地方,见过了很多人。

我见过因为无钱医治,而选择自我了断的病人。

我见过为了给家人治病,而倾家荡产,负债累累的家庭。

我也见过,无数像我父亲一样,默默承受着一切,用爱,支撑起一个家的普通人。

每一次,我都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一分。

但我从未想过放弃。

因为我知道,我做的这一切,她都能看到。

有一年清明,我回了一趟东港镇。

我又去了那座灯塔。

守塔的老人,已经不在了。

换了一个年轻人。

我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走到了听涛庵。

庵堂还是老样子,青瓦白墙,安静祥和。

老尼姑也还在,只是,背更驼了,步子,也更慢了。

她看到我,笑了。

“你来了。”

“我来了。”

我们没有说太多的话。

我只是在她的牌位前,静静地坐了一下午。

我跟她讲我这些年的经历。

讲我遇到的病人,讲我成立的基金会,讲我爸现在的生活。

我说:“妈,你放心,我们都很好。”

“爸他,现在会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我也很好。我找到了,自己想做一辈子的事。”

“你知道吗?我现在,救了很多人。他们都说,我是他们的光。”

“其实,他们不知道,你,才是我的光。”

从庵堂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海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我抬起头,看到远处那座灯塔,又亮了起来。

一明,一暗。

像一颗温柔的,永不熄灭的星星。

我拿出手机,给我爸打了个电话。

“爸,我在这边,挺好的。你呢?”

电话那头,传来他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刚吃完饭,在看电视呢。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排骨汤。”

“我明天就回。”

“好,我等你。”

挂了电话,我看着那座灯塔,笑了。

妈,我回家了。

我开着那辆黄色的旧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车里的音乐盒,还在唱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我忽然觉得,这首歌,一点都不伤感。

它说的是,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有些人,虽然离开了。

但她们的爱,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化作海上的灯塔,永远,永远地,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份爱,好好地活下去。

活成,她们所期望的样子。

活成,一道,可以照亮别人的,光。

回到家,推开门,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味扑面而来。

我爸系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

他看到我,脸上笑开了花:“回来啦?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看着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看着窗外万家灯火的城市。

我的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宁和温暖。

这就是家。

一个有爱,有等待,有牵挂的地方。

吃完饭,我爸从房间里,拿出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我妈的照片。

是她年轻时候的样子,扎着两个辫子,笑得眉眼弯弯,像月牙一样。

这是我爸,偷偷藏了十年的照片。

他说:“以前,我不敢看。一看,心就疼。”

“现在,我想通了。”

“人啊,不能总活在过去。但也不能,忘了过去。”

“你妈她,肯定也希望,我们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他把相框,摆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从此,我们家,又完整了。

每天早上,我出门前,都会对着照片说一声:“妈,我上班去了。”

每天晚上,我回家后,都会说一声:“妈,我回来了。”

她就在那里,微笑着,看着我们。

仿佛,从未离开。

我的生活,渐渐步入了正轨。

工作,基金会,家。

三点一线,忙碌,却充实。

我很少再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也很少再想起,那段撕心裂肺的寻找。

不是忘了。

而是,那些伤痛,已经被爱和温暖,慢慢抚平。

它们变成了我生命里,一道深深的烙印。

时刻提醒着我,要珍惜眼前,要用力去爱。

有一天,我在医院,接诊了一个小男孩。

他得了和我妈妈一样的病。

他的父母,是一对从农村来的夫妻,朴实,又无助。

他们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是凑不够手术费。

他们跪在我面前,求我救救他们的孩子。

我把他们扶了起来,告诉他们:“放心,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你们要做的,就是陪着他,给他加油。”

我动用了基金会所有的备用金,又自己垫付了一部分。

终于,凑齐了手术费。

手术很成功。

虽然,不能完全根治。

但至少,可以延缓病情的发展,让他,能有一个相对正常的童年。

小男孩出院那天,他的父母,给我送来了一面锦旗。

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医者仁心,恩重如山。

他们还给我带来了一篮子,自己家种的鸡蛋。

他们说:“林医生,我们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我没有拒绝。

因为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一篮鸡蛋。

这更是一份,沉甸甸的,爱和感激。

我提着那篮鸡蛋,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的余晖,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坐在出租车后座,哭得泣不成声的自己。

如果,他能看到现在的我。

他应该,会感到欣慰吧。

我开着那辆黄色的车,穿过熟悉的街道。

车里的音乐盒,还在不知疲倦地唱着。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我摇下车窗,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我看到,路边的行道树,又绿了。

我看到,放学的孩子们,在嬉笑打闹。

我看到,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手牵着手,在散步。

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美好。

充满了,生生不息的,希望和爱。

我回到家,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冰箱。

我爸正在阳台上,给花浇水。

他看到我,笑着说:“今天回来得挺早啊。”

“嗯,今天不忙。”

我走过去,和他并排站着,看着窗外的晚霞。

“爸。”

“嗯?”

“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

我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吧。”他说,“在天上,看着我们。”

我点了点头。

“那妈,一定是,最亮的那一颗。”

我们俩,都没有再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一点一点地吞没。

然后,一颗,两颗,三颗……

星星,亮了起来。

我知道,她就在那里。

用她的光,守护着我们。

而我,也会用我的一生,去守护,她留给我的这份,最珍贵的礼物。

那就是,爱。

爱自己,爱家人,也爱这个,或许不完美,但依然值得我们去热爱的,世界。

因为,只要心中有爱,有灯塔。

我们就永远,不会迷路。

我们就永远,能找到,回家的路。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又是几年。

基金会越做越大,帮助的人也越来越多。我们和社会上的一些科研机构合作,资助了一些关于罕见病的研究项目。虽然进展缓慢,但总归是有了希望。

我爸的身体还很硬朗,他退休后也没闲着,成了我们基金会的头号志愿者。每天整理资料,接听求助电话,忙得不亦乐乎。他说,这是在帮你妈,完成她没做完的事。

那辆黄色的老车,我已经不常开了。它被我停在车库里,擦得一尘不染。有时候,我还是会坐进去,拧响那个音乐盒,在熟悉的旋律里,静静地待一会儿。

车门扶手上的那个灯塔刻痕,已经被岁月磨得光滑。每一次抚摸它,我都能感觉到,那股从十年前传来的,温暖的力量。

我结婚了,妻子是我医院的同事,一个很温柔善良的护士。她知道我所有的故事,她心疼我的过去,也支持我的现在。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没有大操大办,只是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婚礼上,我把我妈的照片,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我对她说:“妈,我成家了。你看,她是不是很漂亮?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她,我们,会很幸福的。”

照片里的她,依旧笑得那么灿烂。

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女儿。

她出生那天,阳光特别好,和我记忆里,妈妈离开的那天一样。

我抱着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生命,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给她取名叫“思安”。

思念静安。

我爸抱着小思安,笑得合不拢嘴。他说,这孩子的眼睛,真像你妈。

是啊,真像。

清澈,明亮,像天上的星星。

思安渐渐长大,她很喜欢听我讲灯塔的故事。

我告诉她,奶奶变成了一座灯塔,在很远很P远的地方,守护着我们。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用她的小胖手,指着天上的月亮说:“那,奶奶是不是也住在月亮上?”

我笑着,把她抱得更紧了。

“是啊,她住在月亮上,也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里。”

每年,我都会带上妻子和女儿,回一趟东港镇。

我们会去灯塔下,坐上一整天。

我会告诉思安,这里,是奶奶最喜欢的地方。

她会捡起海边的贝壳,奶声奶气地说:“奶奶,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海风吹过,海浪拍岸,仿佛是她在回应。

我知道,她听到了。

她一定,很开心。

人生,就像一场漫长的航行。

我们都会遇到风浪,遇到迷雾,甚至,会暂时地,迷失方向。

但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像灯塔一样,矗立在我们的生命里。

她们用爱,为我们驱散黑暗,照亮前路。

而我们,也要努力,活成一道光。

去温暖自己,也去照亮,更多的人。

妈,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生命。

更谢谢你,用你的离开,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放心吧。

我们都很好。

这条回家的路,我们,会一直,好好地走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们能在灯塔下,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