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火中诞生在废墟上演出——音乐架起和平桥梁漫谈

更新时间：2025-03-25 08:00  浏览量：6

唐若甫

二月末，西东合集管弦乐团在国家大剧院演出了两场音乐会。因为乐团总监巴伦博伊姆前不久被诊断出患有帕金森综合征，此番他便将乐团的春季全球巡演指挥棒交给了自己的亲密战友祖宾·梅塔。乐团演出了贝多芬《第六交响曲》和舒伯特《第九交响曲》。

在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音乐厅里，人们很难想象这支成立于1999年的乐团和其他的交响乐团有何不同之处。这支由指挥家兼钢琴家巴伦博伊姆和巴勒斯坦学者萨义德联合创建的乐团，团员大部分是阿拉伯和犹太音乐家。通过排练和演奏，来自这两个冲突频发，仿佛拥有世仇的热点地区的年轻人得以互相聆听和对话，继而达到彼此理解并尊重，消除弥患。

中东地区拥有极为复杂的历史，一直以来是世界的“火药桶”。西东合集交响乐团就是从战火中走出，在废墟上演出的乐团。2005年8月21日，乐团在巴伦博伊姆的带领下赴巴勒斯坦西岸的城市拉马拉演出，震惊世界。

当时的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关系极为紧张，双方的武装冲突箭在弦上，一触即发，政治风云瞬息万变，以色列人被禁止前往拉马拉。为确保演出顺利进行，巴伦博伊姆克服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困难，发挥自己巨大的影响力，游说西班牙政府给全团包括他自己在内发放西班牙外交护照，全团这才得以以外交人员身份进入拉马拉。乐团亦在安全不能得到完全保证的情况下，冒着生命危险背着乐器，走在瓦砾遍地，满是战争废墟的街道上，徒步前往拉马拉文化宫，上演了莫扎特《小交响协奏曲》和贝多芬《第五交响曲》。那次演出被誉为奇迹。

西东合集管弦乐团是一支致力于中东地区和平的乐团。和平往往来自于平等对话。古典音乐就是对话的音乐、合作的艺术。

大众所熟悉的琴童乃至音乐专业生的精修之路，往往等同于在琴房里苦苦修行。那些也许是通往技术自由的必经之路，但并非古典音乐的本色。在需要多人合作的乐曲体裁，比如重奏、室内乐乃至交响曲中，合格的演出往往意味着参与者彼此之间合作对话，大家拧成一股绳，力往一处使。精彩的演出，音乐家除了互相配合，还要个人能力旗鼓相当，放在一起同频共振。完美的演出可遇不可求，那是顶尖好手互相激励、火花四溅的时刻。

音乐演出强调团结合作，有些指挥家抓住这一特质，并予以突出、拔高和放大。那些带有明显人文符号，呼吁团结友爱，重在对话机制的节日乐团就此诞生，它们的团员往往来自多个国家和地区。西东合集管弦乐团是一例。再比如由指挥家乔治·索尔蒂创建于1995年的世界和平交响乐团。该团曾于2005年9月2日在俄罗斯指挥家捷杰耶夫的带领下，一行86人到访北京。

类似的例子还有泛高加索青年乐团。高加索地区指的是分布于里海和黑海之间的山区，包括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国家。对于这些国家的民众，战争还是这代人并不久远的回忆，仿佛历历在目。

成立于2019年的泛高加索青年乐团便是把高加索地区青年音乐家团结在一起的机制。乐团主办方是格鲁吉亚茨南达利音乐节。作为音乐节的驻节乐团，乐团吸引来自高加索地区18岁至28岁的青年报名，胜任者每年在茨南达利音乐节驻场四周左右，接受名家辅导的同时也与他们同台演出。

中东欧国家也有类似的音乐机制。英国指挥家内维尔·马里纳于2010年在波兰创建了本尊文化乐团（ICO），覆盖到亚美尼亚、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乌克兰、摩尔多瓦和白俄罗斯这些国家，它们位于世界两大阵营互相较劲的最前哨。

组建乐团的初衷是为了促进来自这些国家的青年音乐家的互相理解和对话。2018年，乐团迎来发展的小高潮。在艺术总监基里尔·卡拉比茨的指挥下，乐团在波兰华沙、法国蒙彼利埃、荷兰阿姆斯特丹、丹麦哥本哈根、比利时布鲁塞尔和德国汉堡演出哈恰图良、普罗科菲耶夫、斯特拉文斯基、柴科夫斯基、潘德雷茨基和希曼诺夫斯基等人的作品。

而当年西东合集管弦乐团在中国的首次亮相传递出更为博大高深的人文关怀。2011年夏，乐团在巴伦博伊姆的带领下首次来华，履及京沪。我当时参与了巴伦博伊姆在北京的接待工作。在古色古香的正乙祠，指挥家和乐师代表欣赏了一台融汇京昆名作和室内乐经典的演出，体验到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之雅。

与乐团一同抵京的还有个来自英国的纪录片摄制组。他们全程跟团，采访了一众音乐名师和音乐学家。基于那次巡演摄制而成的纪录片《一亿位音乐家》2014年首播，影片以生动形象的语汇向西方社会传递了中国的音乐教育和演出产业蒸蒸日上的绚丽图景。从这点出发，西东合集管弦乐团初访中国，不仅示范了犹太人和阿拉伯人的交流，也突出了世界和中华文明的对话，真正做到了“西东合集”。